破旧的茅草屋在寒风雪花中摇晃,时不时吹起的风带走几根茅草,房屋甚至没有闭合,角落的一个大洞不断向内灌入冷空气,大门也就是一张芦苇织成的席子简易地盖在前方。压根没有半点保暖功能,而且还要定时出来把顶上的积雪扫除,否则 必然会被压塌。
这就是宁浅凌住的地方,除了她那一家还有一户人也住在这里。
“不进去?都到了这里了。”管亥站在边上,瞅着立在雪中的楚曦,他站在这里十几分钟了,不冷么?
“进去啊。”楚曦道,四周很静,除了风的哗哗声再也听不到什么了,一片死寂。
浅凌的心,现在一定也想这样死寂、冰冷吧。
犹豫着,终于下定决心,掀开面前的芦苇席,侧身走入门内。
管亥没有跟进来,这种事情还是让楚曦一个人来做好,多了他反而碍眼。再说这种温度对他来说不算问题,不管再站多久都不用担心感冒之类的问题。
屋内的光线因为没有窗户很暗,踩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,时常会踩到几颗小石头,抵住脚底带来些许刺痛。
楚曦踮着脚,轻轻的没发出声音,里面暂时似乎没人注意到有个人进来。
中央有一堆稻草积着,将里面的空间分成两半。
右边的一个妇女匿在暗处,凹陷的双目幽幽地盯着楚曦,右手攀上手边的木棍。
警惕也是正常的,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走进来任谁也会小心,更何况现在可不是和平年代。
楚曦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,表示自己没有恶意。
这一户人家有三人,除了妇女,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孩,另外两人都已经睡着了。
左边便是宁浅凌一家的位置。
现在只剩一个人了。
一张木制小床,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,不过十平米的狭小竟然显得还有些宽阔,当真是家徒四壁了。
幽暗的光线在木床勾勒出一个瘦削的身影,宁浅凌双手抱膝,把头深深地埋在大腿中,长发遮住露出的一部分脸颊,看不清表情。
肩头微微抽动,隐隐约约能听见努力压抑的抽泣声。
即使这样,也还在隐藏自己的悲伤吗?明明这个时候该是要放声大哭比较好吧。
宁浅凌总是那么懂事,可正因为这个,才更加让人心疼。
这个年纪的孩子,本该在父母的庇佑下平静地上学,无忧无虑地度过每一天,但乱世时期……显然不允许。
楚曦走上前去,轻唤一声“浅凌,你还好吗?”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温柔,像是四月的春风,淡淡沁入新田。
现在的楚曦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任性叛逆的少年了,来到东汉末年一个月,艰辛困苦的生活彻底磨去棱角,变得温和圆滑,如同被冲刷已久的鹅卵石,光润质朴。
女孩身体一颤,该是没想到他会来这里。
宁浅凌不想开口,她的嗓子已经哭得沙哑,若是开口肯定会被发现哭过的。
眼角泪珠顺着两腮滚落,坠在布衣上,浸湿大片衣料。
“浅凌,你是在哭吗?”楚曦又走几步,站在床边,低头注视眼中的女孩。
“才没有呢。”宁浅凌想要辩解几句,一开口,略微的哭腔马上暴露事实。
楚曦的手抚上宁浅凌的头顶,摩挲着粗糙的发丝,没有小说中的柔顺细腻,也是,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条件保养这些。
宁浅凌抬起头,双目已是通红,眼角的血丝清晰可见,哭了很久了吧
“别难过了,叔叔也不会希望你哭成这副模样。”修长的手指刮了女孩的鼻梁,“都成小花猫了,在这样下去可不漂亮了。”
楚曦也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会安慰别人,嘴笨的他只会说这些最老土的话。
“楚曦,爹爹他,为什么会就这样走了?什么都不说,就这样走了,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……”说着说着,宁浅凌又抽咽起来。
楚曦不懂该怎么回答,从没经历亲人去世的他没法切身体会这种悲痛的心情。
沉默良久,楚曦双手环住宁浅凌的腰,将她拥在怀里“浅凌,你爹爹没走,只是去了个很远的地方 ”
拍着她的后背“他只是在天上化成了一颗星星,还在天边眨眼睛默默地看你,为你祝福着。”
“骗子。”宁浅凌把脸埋在楚曦胸前,不止的泪花打湿了衣裳。
是啊,这种烂俗的谎言怎么能骗到浅凌这样早熟的孩子呢?
“被难过了。”楚曦的话总是这样苍白无力,“就这么想吧,人死不能复生,都要关心一下自己。”
“你若是觉得孤单,我可以当你的哥哥,反正我也孤零零一个人,没有你和管大哥我还不知道去哪。”
“所以说啊,别把痛苦都压在自己心里,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。”
“别怕,想要哭的话,尽管向我倾诉,想要依偎着谁,我可以代替你爹爹,我的肩膀随时为你开放。”
没有回答,只是宁浅凌的头埋的更深了。
真是坚强的孩子,楚曦摸着浅凌的头。
如果我对妈妈说我有了个妹妹,她会不会怪我呢?
一定不会的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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